本该成为大明星的黎柒。本该为她妹妹黎玖视为荣耀的黎柒。
像是为了验证什么,里头再次传来林娇的发问:“裴沐城,这些年你有没有认真的爱过我,尝试着接受我,哪怕一秒。”
“没有。”
“从没有想过和我有以后。”
“没有。”他的声音冷又平,仿佛这是非常可笑的,并不值得思考的问题。
张嫂抖如筛糠,泪从指缝划过坠地晕染,像斑驳的血。
–
目送张嫂失了魂似的离开,林娇提笔签字,只余纸面摩挲声细细。
额间垂落的发遮住了她的眼眸,观之只觉岁月静好。
到底太像。蓦然回首的一瞬,裴沐城恍惚,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所缓和,“娇娇……”
“我不是。”
林娇直直地看向他,像是生怕戳不到他痛处似的,一字一顿地说:“你的报应都在她身上应验,所以她死得很早。”
裴沐城收回视线,眉宇间有抹生冷的萧瑟,而后消泯。
“你最好不要拿她出来消遣。”他说。带着某种警告。
林娇突然移步到窗台,打开窗户。猎猎风声吹拂得她泼墨般的长发起伏,她病态苍白的脸色几乎透明,眼眸中却有光。报复般畅快的光。
裴沐城看到她从手边取下的镯子。
他像是意识到什么,空洞漠然的视线终于有了慌张,“我会补偿你,但是请你别——”
他说‘请’。带着近乎央求的卑微。
“别销毁林娇唯一的遗物。别毁掉你们唯一的念想。”她笑。将他未来得及脱口的话猜了个底清。
林娇将白玉手镯探出窗外。她并不想毁掉她的遗物,只想以此为要挟,问清楚她到底是谁。然而她生了冻疮的手实在疼,根本承受不起刺骨的风,指腹疼痒难耐,微微松动间,玉镯消失在视野里。
层高离地数十米。外头是停车位。
不出意外已经碎成粉末。
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,林娇脊背僵直,她将半个身子探出窗户,带着自欺欺人般的幻象,希望手镯只是断裂,尚有机会修复。
然而目之所及,摔得碎成粉末的玉镯被海风席卷。只三五十秒的功夫,就消失不见。
下一秒,她的身子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扯回室内。
窗户‘嘭!’地被带上,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。
林娇失了重心,被带倒,跪坐在地。膝盖处传来的剧痛蔓延,她整个人都跟着抖了下。
“……我不是有意的。”
解释的话就在嘴边,对上裴沐城生疏的,厌恨的目光,不知怎的,心里有抹同样的厌恨。
“跟她道歉,你不是故意的。”
迎着他几乎偏执的目光,林娇微微仰头,“我就是故意的,也不会道歉。该感到愧疚的,是你。”她不想激怒他,只试着据理力争,“是你们未经我的同意,扰乱了我的生活。”
“你用哪只手毁掉她遗物的。”
“我原本该有美满的家庭,有自己的事业,生养孩子的机会。”
她感到头皮一阵疼痛,被扯住的长发,迫使她顺着力道扬起脸庞,生理性的泪水遍布眼眶。她却仍倔强地仰起头,不让它们溢出眼眶,从而显出一丝怯懦。
她没错!
余光里她看到裴沐城手腕剧烈跳动的青筋,几欲跳脱,“回答我,你是用哪知手毁掉她遗物的。”
“右手。”
在她回答后,房间安静了须臾,濒死一样压抑的气息蔓延。
走廊空旷,裴沐城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趁手的东西。然后,他拿起竖立在一角的钢管。
张嫂以为两人是和好了,轻手轻脚准备折回楼下,直到裴沐城命令林娇将手摊平,再瞥见他眼中难掩暴怒的狰狞,就什么都懂了。忙不迭进去打圆场。
林娇像是在自言自语,说了句什么。
张嫂依稀听到‘活该’。
“你说什么。”
“说你活该。林娇是救小孩死的,她是人间烟火,现在天堂。卑劣如你,配不上她的好,所以你看,连最后这一丝念想,老天也要收回去。”
裴沐城骨骼分明的手青筋浮现,跳动欲裂。
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的脸颊,将她的脸打偏到一旁,旋即,又被揪扯住长发的力度带回原位。将脸颊清晰的指痕暴露在光线里。她还在高烧,脸颊却没了血色,惨白,近乎透明。
“接着说。”
张嫂深知现在这位林娇的脾气,箭步上前将她唇瓣的血迹拭去,将人连带着裹紧毯子里,眼泪纵横,“吵架别动手,话赶话的总伤人,都少说两句成么?”
林娇怕张嫂被迁怒其中,抬肘拿掉了毛毯,语态淡漠,“张嫂,没你的事。出去。”
“她毁了林娇的遗物,只要她一只手偿还。”他的声音暴怒失控。
张嫂并不敢得罪裴沐城,同样地不放心林娇,只好屈膝跪地哀求,“她不是故意的,是我,是我没有交代清楚,我可以代夫人偿还一只手。”
“张嫂!”林娇呵斥。
眼眶不禁温热。心里原是有些记恨她总想粉饰太平的迂腐观念,也在此刻了胜于无。
“这里没你的事,出去!”裴沐城。